中国农科院植保所陈昶副所长谈″生物农药″：就生物农药发展要求及目标、产品同质化、市场推广和成果转化等作出解答

世界农化网中文网报道：自今年5月份中国首部生物经济五年规划《″十四五″生物经济发展规划》（以下简称《规划》）发布之后，中国农业科学院植物保护研究所副所长、北京中保绿农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首批中国农业科学院转化英才陈昶研究员接受了本报的专访，就生物农药再迎利好发表了他的观点。

陈昶副所长长期在科研成果转化一线工作，从事农药新技术新产品研发、推广体系构建、成果产业化，已累计转化成果86项。针对我国重大抗性病虫害的发生与防治，还研究开发了一系列高效低风险农药产品，并在全国各地得到推广应用。大家非常熟悉的创制型植物免疫蛋白质生物农药阿泰灵，就是由陈昶带领团队成功转化上市。

可以说，陈昶对于生物农药创新与发展方面的理解，既有研发层面的思考，又有产业化方面的探索。

Q：陈副所长，首先请您就《″十四五″生物经济发展规划》中所提到的，关于生物农药的发展要求及目标，谈下您的理解和感受。谢谢！

A：《规划》是生物经济发展的科学指南，是我国生物经济领域的首个顶层设计。《规划》将″发展面向农业现代化的生物农业″作为生物经济的重点发展领域之一，并且明确提到了生物农药是重点方向之一！这对生物农药的研发与推广将是重大利好，将促进生物农药的长足健康发展，生物农药的科研与产业化应用将会走上一个更高更新的发展平台，实现新的跨越、达到新的水平。

关于要求及目标的理解，首先规划中明确提出了″十四五″时期，生物经济在5个方面的发展目标，这就是：生物经济总量规模迈上新台阶、生物科技综合实力得到新提升、生物产业融合发展实现新跨越、生物安全保障能力达到新水平、生物领域政策环境开创新局面。

同时展望 2035 年，按照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要求，我国生物经济综合实力稳居国际前列，基本形成技术水平领先、产业实力雄厚、融合应用广泛、资源保障有力、安全风险可控、制度体系完备的发展新局面。

生物农药作为生物农业产业发展的重要方向，《规划》也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发展绿色农业，开发农业废弃物生物制剂、天然农业生物药物、精准多靶标生物农药、土壤改良生物制品等农业制品。《规划》的发布指出了生物农药涵盖的种类广泛，为生物农药的发展注入了无限潜力。

我相信″十四五″时期，生物农药的经济总量会加速上升。品种数量增加、推广应用面积扩大、产业升级等方面都会有明显的发展。生物农药在示范推广体系建设，为粮食安全做出贡献、满足居民消费升级等方面，都会发挥积极而且明显的作用！ 

Q：在之前与您的交流中，您也表示，希望发展好生物农药，并在农药减量行动中得到实质效果。对于您强调的″实质效果″，能具体说一下吗？谢谢！

A：我感觉主要体现在″预防和绿色″两个方面。

长期以来农药一直存在滥用问题，为了达到防治目的而加大用量的不科学使用现象比较突出。大力发展生物农药正好是改变这一现状的一个契机。植物保护的方针是″预防为主、综合防治″，生物农药的作用机理大多是在预防植物病害中更能有效发挥作用。同时应用于农作物种植生产，也是顺应″以治病为中心″转向″以健康为中心″的新理念的趋势。提高农作物对病虫害的抵御能力，就能直接减少化学农药使用总量。这就是农药减量的″实质效果″。

此外，《规划》提出推动生物农业产业发展。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发展绿色农业。生物农药是绿色防控的重要农业生物制品。化学农药减量的同时，就伴随着生物农药的绿色防控更广泛的应用。这也是″实际效果″。

Q：我们发现，2021年我国获得批准的新农药有效成分中，以生物农药为主，化学农药较少，这对于生物农药产业发展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信号，我国已经非常重视生物农药的研发。在研发方面，行业存在的惯性思维还是技术壁垒掌握在国外手里，我国生物农药产品同质化现象明显，您认为研发的痛点还有哪些？有没有一些好的解决办法？谢谢！

A：关于研发痛点，我个人认为，产品标准是生物农药研发痛点！有些科研成果商业化难、普及率不高，也是由于生物农药往往缺乏标准，尤其是发酵代谢产物、活体菌株稳定性差等方面存在短板。使用方法、剂型标准、货架期都与传统的化学农药不一样。而解决办法是，生物农药应该有生物农药的产品标准，建议不要按照化学农药的概念与标准来制定规则。

Q：产品再好也需要市场去验证，目前我国生物农药的市场表现有一些特点，但整体看还是不能给农户提振很强的信心，叫好不叫座。在生物农药市场推广应用方面，您是如何去规划战略的？您认为推广难的″堵点″和″卡点″分别是什么？该如何去打通和突破？谢谢！

A：″堵点″和″卡点″，个人认为″堵点″在登记， ″卡点″在″最后一公里″。叫好不叫座，是因为了解不深，没有直接经济利益驱动。没有动力去做这个″推广费力、产品效果不如化学农药直观、不挣钱″的事。其实″堵点″和″卡点″，就是用户认识不足！一线零售商不愿意推广！加上行业与政府引导不足。生产上，似乎除了″政府补贴″没有别的更有效措施。″补贴″反而带来了一些新的问题，这样生物农药的科学推广，更没有参与到市场竞争，也不利于生物农药自身健康成长！生物农药的推广应用需要行业及政府的引导，例如这次《规划》就很好，很明确地规划了未来的方向。

Q：去年，您荣获中关村科学城″创新工匠″荣誉称号。据我了解到，获得这个奖章的只有10人，而且都是在各自领域中取得了突破性创新进展。应该说，获得这个表彰是对您投身于科技创新并进行成果转化的一个强有力的肯定。请您分享一下您对″创新工匠″这个词的理解，以及讲述一下这个荣誉背后的成绩。谢谢！

A：这个荣誉对我来说是更是一种动力吧，应该感谢中关村科学城对我的肯定！

对于″创新工匠″我是这样理解的。工匠精神涵盖执着专注、爱岗敬业、精益求精、改革创新等内容，其实总结下来主要体现在对于自己专业、工作的一种″坚持″，我是长期坚持在农业科技成果转化第一线岗位上，一件事情整整做了30年！那么怎么在坚持中有所创新，我认为创新不只是从A到B，″老药新用″、坚持把A做到极致也是一种创新。

最近这些年我所获得的一些成果与奖励，主要是来自生物农药产业化推广方面，成功转化上市我国首个自主知识产权的创制型植物免疫蛋白质生物农药——阿泰灵。这次《规划》也明确提到要促进植物免疫调节剂等方面技术的创制与产业化，下一步我们将更加专注于深挖阿泰灵在植物免疫调节方面的应用效果，将植物免疫的概念更好地进行推广。

Q：刚刚您在成绩中，提到了让我们引以为豪的产品″阿泰灵″，作为我国首个凭借自主知识产权走出国门的创制型植物免疫蛋白质生物农药，目前的市场市值是多少，年推广应用面积达到多少？去年，中国农科院植保所签约启动了生物农药创新基地项目，未来，在中国农科院植保所，在中保绿农，还将有哪些生物农药即将推出或者正在规划中，请您介绍一下。谢谢！

A：阿泰灵目前每年市场市值1个亿，年推广面积1000万亩次。生物农药市场化达到这个程度还是很不容易的，满足了市场对高效低风险技术与绿色防控产品的需求，推动了生物农业领域的发展，让行业看到生物农药一个单品的市场空间，也让更多的用户体验和理解了生物农药″重在预防″所发挥的作用。同时，在技术引领的层面上，更是激发了更多的企业和科研团队，把免疫诱抗技术与产品的研发作为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是世界领先的，已经不仅仅是″以治病为中心″转向″以健康为中心″，而是不对靶标起直接杀灭作用，是激发作物本身的免疫力，来抵抗病虫害的发生与危害。

中保绿农集团正在布局一系列生物农药，如以菌治菌的活体生物农药、生物发酵代谢产物的开发利用、多肽及蛋白质的病害免疫技术、生物技术突破虫害抗性屏障、昆虫迷向技术、天敌昆虫等。我们志在全方位地把中国农科院已有的生物防治研发基础，最大程度地加快产业化进程。面向农业现代化的生物农业，满足人民群众对食品消费更高层次的新期待。

Q：您在成果产业化转化方面付出了很多的精力，做了很多工作，也获得了很多成绩。成果转化就像是一座桥梁一样，一端连着研发，一端连着市场。现如今，我国农药行业的科技成果转化还存在″落地难″的问题。相对于化学农药，生物农药在成果转化过程中，有着怎样的自身特点，是不是如我们想象的，会比化学农药更难一些？

A：是的，我感觉生物农药产业化过程会更难一些。难在哪呢，第一就是登记难，第二就是生产难，再就是推广过程更难！

″效果不好″是推广生物农药最难的一道坎！生物农药的推广与化学农药有很大区别。生物农药需要大量的试验示范，需要科学的评价跟踪。实际上并不一定是″效果不好″，而是生物农药往往不能直接速效地杀灭病虫害，达到用户预期。按照《规划》中的目标要求与方向去做，以后会越来越好转！

Q：生物农药是实现农业高质量发展、绿色农业发展的重要方向，加上在碳中和背景下，研发和使用生物农药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国家也多次将生物农药列入国家级战略规划。应该说，生物农药未来的蓝图是美好的。那么，您认为我国生物农药的春天是否已经到来？对于生物农药的应用潜力和未来发展，您还有着怎样的前瞻性理解以及发展建议？谢谢！

A：是的，我认为生物农药的春天来了！

生物农药的大力发展，能让我们国家在有害生物综合治理中，走在世界前沿！生物农药，我们国家是强项。我们一定要抓住机遇，领跑世界，不能自己约束自己。生物农药首先是生物技术、生物产品，是国家″十四五″重点发展领域，要鼓励推动其加速发展，而不能看到″生物农药″四个字就仅关注″农药″两个字，立马就有了一个″身份″标签，被纳入传统农药队伍，这是不可取的。我们还是要通过鼓励支持措施，加快生物技术的发展，赋能农业生产，确保国家粮食安全。

个人建议就是还要加大推广与科普。科普生物农药的作用机理，同时对用户进行培训，更加科学地应用。让更多的人科学了解生物农药，让生物农药在生产一线发挥其应有的科学作用，而不是″两张皮″，研发与推广应用割裂开来。

编后语：生物农药，国家鼓励、政策扶持，就全球而言，正在以平均年复合增长率15%-18%的速度领跑植保市场。虽然生物农药的发展之路道阻且长，但也掩盖不了它的巨大发展潜力。希望有更多怀揣生物农药情怀的研究者、企业家们，一起来关注生物农药，攻克研发痛点，突破推广难点，共同推动我国生物农药的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