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五年,是我国种业发展的黄金五年:种业市场规模从400多亿元成长到700多亿元,种业企业不仅加快“走出去”,而且初步改变了“小散弱”格局,在与“洋种子”的竞争中一改颓势,品种、人才、市场都发生了大变化
日前,中国化工集团宣布完成对瑞士种业企业先正达的收购,收购额达430亿美元,在国内外种业领域引起强烈反响。行业并购折射出我国种业近年来走过的发展之路。过去的5年,是我国种业发展的黄金五年。种业市场规模从400多亿元成长到700多亿元,种业企业不仅加快“走出去”,而且初步改变了“小散弱”的格局,在与“洋种子”的竞争中一改颓势,品种、人才、市场都发生了大变化。
品种之变——
国产种子收“失地”
10年前,美国玉米品种“先玉335”以其“单粒点播”适宜机械化的优势,在几年时间抢占了我国东北市场的不少份额。2012年高峰时,推广面积占全国玉米种植面积的8%。“国外种子按粒卖,国内种子按斤卖”,就在那时成为人们的口头禅,而我国自育玉米品种与国际领先品种间的差距也于此暴露无遗。
在本世纪的最初10年,我国种业刚刚起步,恰逢跨国种业公司全球布局之时。种业市场放开后,国产种业发展遭遇巨大压力。“洋种子”的代表是玉米“先玉335”和部分设施蔬菜品种。最高峰时,“先玉335”推广面积达4000多万亩,国外种子占据山东寿光设施蔬菜种子的大部分市场。“那时候,我们的压力很大。”玉米育种家程相文说。
反观当时我国种业的情况,创新能力却很薄弱,大量换汤不换药、“换个车灯就是一辆新车”的所谓“新品种”层出不穷;而掌握大量人才和资源的科研院所以论文为导向,科研成果被束之高阁。
2013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种业体制改革提高创新能力的意见》,要求加快公益性科研院所与所办企业分离,使其专心开展基础性公益研究;强化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鼓励科企合作育种。此后的几年间,在一些重大品种上,打破了体制障碍、学科界线、院墙壁垒,组建了集科研院所和种子企业共同参与的良种重大科研攻关联合体,以四大粮食作物为主线,解决生产实际中的重大品种需求。
目前,玉米以机收籽粒品种为突破口,大豆以高蛋白食用品种为重点,已经取得了明显成效。去年,中国种子集团有限公司申请品种权64件,北京金色农华种业科技有限公司申请62件,相当于过去七八年申请量的总和。“6年前,我种玉米用的是‘先玉335’种子,不过现在1万多亩地已经都换成国产的‘良玉99’了。”吉林省榆树市五棵树镇种粮大户李军告诉《经济日报》记者:“一开始我对国产种子的质量也有疑虑。2013年试种了400亩,发现国产品种抗大小叶斑病,还特别抗倒伏,今年就全换了。”
随着突破性优良新品种不断涌现,国内种企的“失地”正在收复。“国产品种主导地位进一步巩固,国外品种市场份额呈下降趋势,水稻、小麦、大豆、油菜全部为自主选育品种,转基因抗虫棉品种国产化率达95%以上,蔬菜自主选育品种占87%以上,玉米自主选育品种占85%以上,一批自主研发的突破性苗头品种增长势头强劲。”农业部种子局局长张延秋说。
科研之变——
打破转化“肠梗阻”
科研成果的商业化离不开种子企业,种子企业推广新品种和新技术更离不开科研人员。此前,我国80%的种业科技人员集中在科研单位,而80%的种子企业缺乏自主创新能力,这种局面亟待扭转。让科研人员“为企业育种、到企业育种”是扭转这一局面的突破口。
2014年底,农业部、科技部、财政部联合下发文件,确定中国农科院作物所、水稻所、蔬菜花卉所以及中国农业大学玉米改良中心4个科研单位,开展种业科研成果机构与科研人员权益比例试点工作。权益改革对科研人员在成果中所占的比例划出了最低线:新品种权的权益比例不低于40%,育种材料的比例不低于60%,大大高于当时《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不低于20%的规定。
今年,试点单位已由最初的4家扩大到全国的122家。尽管如今已习惯了高额转让费,但回忆起第一年试点的情形时,中国农科院作物所高级农艺师王德森依然难掩激动。2015年,他所在课题组培育的“中麦875”和“鄂麦170”两个品种获得转让费121万元,按照试点原则,其中60%直接分配到个人。王德森作为参与者之一,所得收益占这60%中的5%,到手3.6万元——转让费比往年翻了一番。
中国种子协会副会长李立秋表示,我国有400多家科研单位的1.6万名科研人员在从事种业研究,育种人员数量居世界第一;长期保存农作物种质资源43万份,审定主要农作物品种2万多个,基础研究不可谓不强,但种业产业却不强,关键就在产学研脱节。通过改革,不再是教授带着一帮学生的课题组制,让商业化育种解决了科研和产业“两张皮”的问题,实现了育种由项目导向转变为市场导向。
湖南农业大学教授唐文帮如今还是湖南希望种业的育种总监。从2013年开始,湖南农业大学和希望种业签订了校企合作协议,公司每年给学校38万元技术合作经费,其中18万元由唐文帮作为课题发展基金。他在完成教学任务之外,进行品种选育等研发工作。对于研发成果,独家经营权归希望种业,销售每公斤种子提成0.6元给学校作为品种权费。
“在科研院所,我们的目标是通过品种审定,完成课题,不用考虑能否适合推广。在企业,选育什么品种我说了不算,要由市场和企业育种委员会说了算。”唐文帮说,在湖南,真正适应情势变化、能够推广上百万亩的品种都出自企业。
企业之变——
重组改善“小散弱”
“你可能列举不出有哪些国外知名育种专家,但你不会不知道孟山都、先锋等跨国种业巨头。”李立秋说,现代种业的竞争是种企的较量,是科技和资本实力的竞争。目前育种已经全面进入分子育种时代,跨国公司正大规模采用双单倍体技术等,育种呈现出大规模、精量化等特征。为迎接新的科技革命,杜邦先锋与陶氏益农、孟山都与拜耳等跨国公司正掀起重组热潮,种业与农化、大数据深度融合,市场垄断格局进一步加强。
近5年来,虽然全球种业市场总市值有涨有跌,但国内种子市场价值持续提升,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市场。随着市场壮大,我国种企“小、散、弱”的格局明显改善。目前,全国持证种子企业4300家,比5年前减少50%;上市企业50多家,市值超千亿元;注册资本1亿元以上的达到200多家,比5年前增加2倍多;前50强市场占有率35%,比5年前提高8个百分点。
目前,种业前十强的年研发投入都在亿元以上。“中种集团每年以超过1亿元的资金用于研发,占销售收入比重超过10%,与跨国公司的研发费用比例基本持平。”中国种子集团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中种集团武汉光谷科技中心分子育种实验室,基因组育种部总监周发松介绍,中心初步建立了SNP芯片检测平台及全基因组选择育种体系,创制了全球第一张水稻全基因组育种芯片。
广阔的市场蓝海也吸引了众多社会资本的参与和角逐。5年来,种子企业兼并重组布局进入空前活跃期。中信集团出资27.9亿元入主隆平高科,之后利用隆平高科平台收购天津德瑞特;中农发种业投资12.6亿元并购山西潞玉等8家种子企业。
目前,我国种业企业申请新品种保护量占总申请量的53%。以“京科968”“隆平206”“济麦22”等为代表的玉米和小麦品种,种植面积超过1000万亩;培育推广了“Y两优1号”“登海605”等亩产潜力过1000公斤的水稻和玉米品种,涌现了“丰垦139”“德育919”等一批适合机械化的新品种。据统计,如今玉米、水稻的企业自育品种分别占比50%和47%,比5年前提高10个百分点以上。